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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场夺嫡之变来说,这确实是最完美的结局。能最大程度地保留下北狄草原的实力,不在内耗中流失。这样阿迦罗将来才可以策马扬鞭,统一十八部落。
“这是他想要的结局,不是我想要的结局。”萧暥道。
魏瑄问:“将军,你想要的是什么?”
萧暥眸中燃起一抹骇人的冷焰:“我要一场腥风血雨的夺嫡之变,我要阿迦罗和单于穆硕等人陷入缠斗,要北狄草原大乱起。要他们两败俱伤。”
大梁城
几天后便是鹿鸣山秋狩。
其实说是秋狩,但因为今年秋雨连绵,各路诸侯都言道路泥泞难行,所以秋狩的时间比往年推迟的半个月,其实已然是冬狩。
此刻,谢映之的案头放着一方精致的请柬,那纸质地细腻棉柔,叫做花痕纸。
那是用去岁的落花封藏,经过特殊的工艺压制而成,打开时隐隐有幽香透过纸背。轻极雅极。
因此浣花斋还有个雅称就叫做花间。
所以,那日江浔才道‘花间置酒’。
花间是容绪在大梁城所辟的私家小院,虽为雅阁,却极为隐秘,对接待的来客也极为挑剔。有道是花间一壶酒胜过俗世万两金。
里面的玩乐都是容绪先生亲自设计的,堪称雅趣,别具风格。去过的人意犹未尽,但又缄口不提。使得花间就更加引人遐想。
卫宛蹙眉道:“说是送行酒,怕是居心不良。”
从大梁出发到鹿鸣山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容绪明天的花间邀约,便是给萧暥出发去鹿鸣山秋狩送行的酒。
按照容绪的脾性,这杯送行酒恐怕要喝出千般花样来。
谢映之微笑:“无妨。”
卫宛严肃道:“花间声色,有损修为。喝酒更是不可。”
以谢映之的修为,喝酒不是不可以,只是不喜罢了。
谢映之向来随性,淡漫道:“师兄错了,修玄不近声色,但也不畏声色。”
卫宛知道这又将是场诡辩,立即打住道:“你自己掂量尺度便好。”
谢映之微笑:“师兄放心,纵使世间殊色,不过朝如青丝暮成雪,不能长久,如何比得上道心隽永。我心无羁,何惧声色?”
卫宛知道说不过他,皱眉道:“你想去就去,我不和你争辩。但是你要小心容绪,此人声名浪荡行为诡谲,他在花间所置奇巧,不止是一樽酒。”
“所以我就更要去了,容绪先生既慑于主公之武力,又自以为高明,对主公常携狎昵之心思,以为可欺。此番若不能收服他,我不在之时日,怕他又要引风吹火,再生事端。”
卫宛眸光一敛,道:“你要去漠北?”
谢映之静静道:“我要去溯回之地。”
折子戏+番外
马车驶过长街,透过轻轻晃动的纱幕,浮现出大梁城夜色初降时的万家灯火。
谢映之记得萧暥以前说,他喜欢这世间的烟火气。喜欢冬夜里尚元城的店铺前热腾腾的白烟和卤香味儿,喜欢油腻中带着的葱香,喜欢市井的喧声和摩肩接踵的人。
谢映之体会不到,他辟谷已久,不识人间烟火。他僻好清静,也不喜喧嚣。
纱幕外的浮光掠影,这俗世间的喜怒哀乐,在他看来都太短暂了。那些来来往往的平凡的人,他们的一生,不过是白驹过隙,转眼即逝。
哪怕是世间殊色,又如何及得上道心隽久,纵然是乱世里惊鸿掠影的一瞥,也不过朝为青丝暮成雪。
就如他昨夜跟卫宛所说:既不长久,何须停留。
他不会眷念不长久之物。
所以他看这世间烟火,更多的是悲悯,却非流连。
他此生不会喜欢谁,也不屑厌弃谁。修行到一定程度,物我两忘,心游九霄。三千世界,万丈红尘,不过指间沙、石中火、梦中身。
浣花斋在大梁城郊的碧浪湖边。
竹外一方庭院,湖边一树梅花,疏影横斜间可见水榭里蓊胧的灯光,伴随着清幽的曲调声传来。
谢映之下车,容绪已经在门前殷勤等候了。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此番容绪似乎低调多了。他一身秋香色的衣袍,素淡简雅。也不见刻意地涂粉修饰,额角眉梢反倒显出几丝风霜历练之色。如隔年的沉香,竟别有余韵。
谢映之看了他一眼,微笑回礼后,洒然走进庭院。
因为是花间雅会,谢映之没有束发,随意挽了根丝带,行走间长发如云似墨,飘飘洒洒。
容绪一边殷勤引路,一边习惯性以手虚扶着他的腰间,但因为上回的事情,怕他衣上又有奇怪熏香。所以不敢真的碰到他衣衫。
本来这显得不上不下的有几分尴尬的事情,容绪做的倒是十分自然,尺度拿捏精准,风雅却不亲昵。
偶尔风过林摇,掠起几缕青丝,容绪就趁机轻勾起发梢,让那清凉的发丝在指间千回百转,化作绕指柔。
这种小动作换是别人做出来未免显得猥琐,偏偏容绪做得不露痕迹。
谢映之觉得这容绪对主公的态度真是颇耐人寻味了,此人暗地里屡屡作怪,就像他现在小动作不断一样,但是真要抓住他,却拿捏不住,他就像裹着一层蜜糖,表面又香黏又滑腻,用心却藏地很深,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他坑萧暥,也帮萧暥,如果不是他,盛京商会和王家都没那么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