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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了内室,瞧着坐在那里的格尔律,渐渐紧绷起唇角,本?就凌厉的眉眼因此更胜几分,“都督。”仍旧如出征前的许多次会面一样唤他。
“陛下的动作比我?想的还要快啊。”他啜了口冷茶,一举一动,全然不似将死之人,犹豫两息,反倒还劝起席澈来,“北狄这批人,曾经也是这么央求我?、选择我?的。”
“陛下猜猜,有朝一日,他们会不会舍弃您,而选择另一位更年轻、更有利益可图的新主呢?”
席澈在他身侧的背椅处坐定,抬眼,话音缓慢平和?,却蕴含着让人心颤的底气?:“朕从不会给任何人这个机会。”
格尔律撞上他的眼神,眼睫颤了一下,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不甘,忽地就散了。
连带着脸上的冷色也散去了些?许,又变回从前那股对晚辈的欣赏,“如此…便好。”政治斗争中的失败,他并不会为此扼腕,只是偶尔,也会想到从前的豪言壮语。
席澈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想到先前纪黎传来的信,神情微动,“朕会放你?的家人一条生路。”说完便不再理会,出了门。
走到半路,他没有听见背后有声?音,他回过?头,只见格尔律背对着自己,头埋在手臂里,身躯微微颤动。
他沉默地站立了很久。
入怀
四?月末的北狄, 湿冷的空气为之一凝,纪黎还没彻底从先前乍暖还寒的氛围里适应,就又是另一番气候了。
书房里的炭盆被撤了下去,两人窝在书房里, 不远不近地隔着些距离。
她假装没发现少年写在脸上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没?赶人, 只是淡淡地坐在一边找了本游记看。
自席澈宣布要娶一个汉人女子后, 北狄朝堂就总是三日一小吵, 五日一大吵。
自格尔律倒台,席澈才算彻底展露出?那些冷霆手段, 桩桩件件虽是为了百姓民生, 可也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他们引而不发,不过是恐惧于?新皇的手段,以及未曾拥有一个合适的爆发点。
如今, 嫁娶一事一出?, 那些老古董们自是群情激愤。
左说:“这于?理不合,陛下三思。。”
右言:“陛下过河拆桥, 恐寒了我们这些臣子的心。”
纪黎对这些传言是不大放心上的,与纪云山他们解释后, 她便?待在了席澈这边。谁知少年已经渐渐成长, 全然不是过去还需要依靠她时的模样了, 索性她也乐得清闲, 划了块地练起兵来。
日子久了, 她便?也琢磨出?些别的想法, “我有事情要出?门一趟。”
席澈却会错了意,以为是谁在她面前嚼舌根, 说了些似是而非的、不干净的闲话,“怎么又要走了…这才待了多?久。”
说着挪了个窝,凑到她跟前,“这些天不是也很好吗?你不在我身边,我干活都没?劲了…”
纪黎瞅着眼前人委屈的脸庞,想起这些日子频频发生的“意外”。
不是批奏折累了,想要抱一下,就是被这些臣子堵的心寒,意图亲上两口。
纪黎:“…我是有正事要干。”
她试图把手抽回来,但握着她的那只手力气极大,无法,只好任由对方?。
大约的天气转暖,皮肤相触,甚至还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滚烫的热度。
“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就是。”他如今不再是举步维艰的小可怜,自然也想为纪黎分忧,“先前我俩不是说好了,有什么便?直说嘛。”怕她多?想,语气轻柔地不像话。
纪黎静默了会儿,到底下定了决心,问,“陛下可还记得先前苏城一战时,我所率领的女子军?”
听她谈及先前那次误会,席澈点点头。
“英姿飒爽,纪律森严,甚好。”半晌,又有些愤愤不平地补充,“叫我阿澈。”
纪黎侧眸看了许久,颔首反问他,“那…你觉得,若是往后的北狄,也渐渐拥有这样的一批女子,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席澈一怔,从?她这句带着点玩笑意味的试探里察觉到了什么,面色自若道?:“好事。”
对于?纪黎私下练兵的事情,他心底早知,连带着她的那些隐藏深处的想法与抱负,相处这么久,他亦是能?窥得些许。
总归对方?不会害他,故而朝中的人几次三番地来递折子上眼药也都被他压了下去。
那块地是他的地盘,如今给了纪黎,周边除了她的人,还有席澈自己的精锐。
这些大臣多?次查探也进?不了内里,递上来这些折子,硬说也不过是算得捕风捉影。
如此,双方?心知肚明,就此揭过便?罢了,若真是有人不长眼撞上来,他也不介意杀鸡儆猴开开刃。
这样僵持不下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几日,对纪黎有意见?的人渐渐消了声?,因为京都那边的战乱,各地而如雪花似的奏本也消停了点儿,俩人都得以喘了口气。
谢允丞被扣在北狄,京都群龙无首,被幽禁的废太子又联络起了朝臣,妄图重新掌权。站在道?德的制高地,大肆叫嚷着,让席澈还回他们中原的皇子。
恰逢民间开始流传起一则宫中秘闻,说是崇安帝时期,现任国?师夜观天象,言废太子命格不佳,于?国?有碍。又遇上当?时的四?皇子异军突起,先帝为保中宫脸面,密而不发,后下决心废了先太子。
一时间,这道?言论?被再次提及,犹如一滴水滴入油锅,顷刻便?掀起巨浪。
怀揣着这份诡异的猜测,一时间,除了零星个别蹦哒的,倒也没?人再揪着纪黎的身份不放。
婚事嫁娶与国?家大事,他们还是分的清的。
两地的百姓仿佛也觉察到了点儿不寻常的味道?,各自噤了声?,关起门来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只不过废太子还没?来得及春风得意,就被他的好皇叔一包毒药了结了性命——那是席澈安排在他身边的人。
自谢允丞被扣后,谢怀秋便?有些惶惶不可终日,他与谢允丞合作了这些日子,深知对方?的本事,是十个自己也争不过的。
他在皇室虽是混日子的纨绔子弟,为人也说不上多?么正派,可却是最会察言观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