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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锦察觉出他的异常,她安稳地握在他怀中,没有挣扎,小声问:“怎么了?”
萧北冥垂首看着她耳边微晃的玉坠,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平复了情绪,有些无奈道:“知知,你就这样放心我?”
她过于让人省心了,从没有过拈酸吃醋。一下收四个,寻遍燕京恐怕也找不出比她更大方的。
宜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难道殿下看中了哪个?若殿下相中了,晚上便叫她伺候殿下。”
萧北冥被她这话气得不轻,但他情绪并不外露,眸色微深,用行动践行了心中的想法。
宜锦掐了掐他的腰,欲阻之,以失败告终,一吻终毕,也只有瞪着圆圆的眼睛,捂着嘴,生怕他再来一次。
她缩在角落里,声音虽弱,气势却足,指着那张俊脸道:“先说好了,倘若你真用这张嘴亲了旁人,就不许再碰我。”
萧北冥微微抿唇,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将人拉回怀里,揉了揉她的脑袋,“从上到下,只碰过你一个。”
等宜锦反应过来“从上到下”这个词的意思,脸色瞬间爆红。
第65章 别扭
章皇后送来的四个宫娥, 最终被安排管理花木,只在外围伺候,寻常不得入内室, 芰荷看得严,宫娥们除了从别的女使嘴里打探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消息,连燕王和燕王妃的面也见不到,旁的也做不了什么。
但宜锦并没有就此放下戒心, 两世的经验告诉她,章皇后无利不起早, 那日召见她表面上看时为了安插细作,实际上却是在打探萧北冥的病情。
倘若真如章皇后所说,圣人龙体安泰,那么她不会突然对燕王府如此上心。
除非是圣上龙体有恙,继位之事卷土重来,章皇后心中忐忑, 这才出宫试探。
正是酷暑, 骄阳灼烧着地面, 蝉鸣聒噪, 一声声令人心烦气躁。
萧北冥与段桢、蒲志林等人书房议事,室内虽放了冰盆,却仍有热意。
蒲志林神色凝重,他道:“属下将京中的药铺都跑了一遍,如今即便是最普通的药, 也比寻常贵出三成。”
段桢轻拂羽扇, 面色未变, 他看了眼自己的主上,顿了许久, 才道:“皇后兄长,镇国公章琦,昨日才向圣上递了折子,言及北境瘴毒愈盛,将士苦不堪言,请求朝廷支援,圣上已准。”
蒲志林商人起家,待物价比常人要敏感,最擅经营,瞬间便明白了问题所在。
若是朝廷购药,数量必然不少,要经户部议价,如今世道,商不与官斗,即便是皇商,也不敢在朝廷购药之时哄抬药价,除非这是朝中默许。
有人借着边境之困大发国难财,中饱私囊,这是不争的事实。
萧北冥垂眸深思,章琦此人才智平庸,能够坐上户部尚书一职,全凭逢迎圣意,背靠皇后,尸位素餐,谋取私利,贪污受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乾马关之战时,朝廷钱粮辎重迟迟不至,固然有圣上授意,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恐怕是户部亏空,挪不出多余的钱粮。
他想起那日魏燎书信中形容的场景,心中对章家,对他名义上的父皇,只剩下极致的厌恶。
这些人坐享燕京风物浮华,却不知千里之外的北境将士,历经天灾,又要抵御忽兰骑兵,却得不到任何援助,是何等的苦楚。
章琦等人,万死不足惜。
可是眼下,他已不在朝中任职,兵权已上交,更有章皇后虎视眈眈,但凡稍有动作,牵连众多。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如今仍跟在他身边为他出力谋划的,曾经在他麾下的将士,却无法独善其身,不受影响。
萧北冥抬首,目光所至,是他下属们凝重的脸,“章琦势大,要根除章家,非一日之功。可北境瘴毒却不会等人,如今唯有一人可化解此事。”
他的目光与段桢交接,只那一瞬,段桢便知道他与主上想的是同一个人。
忠勤伯郭勇。
郭勇乃开国名将郭纯之后,到了本朝,忠勤伯虽不再受重用,但因着郭勇曾任太子太傅,隆昌皇帝为太子时曾拜郭勇为师,颇有师徒之谊。
且郭勇这些年从不结党营私,一身清正,也因此受章琦排挤,郭章两家已多年无来往。
萧北冥心中已有成算,他墨色的眼眸浮滴光华,沉吟道:“不必派人去郭府游说,只需令忠勤伯碰巧得知此事就可。”
段桢起身行了一礼,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此事交给属下来办,殿下静候即可。”
令他开心的不是殿下终于肯插手朝中之事,而是如今的殿下,终于又有了人气。
这变化,兴许要归功于那位新进门的王妃。
旁人不知,但段桢却亲眼目睹,昨日殿下听闻章皇后私自召见王妃时脸色有多阴沉。
原来圣人也会有惧怕的时候。
无欲无求虽至坚,却也要忍受漫长的孤独与煎熬,人活着,有些欲求,才活得像个人。
等书房乌泱泱一堆人散去,萧北冥触了触有些跳动的太阳穴,他闭目短憩,心思却难以平静。
旧时他不知害怕为何物,哪怕是十三岁那年深陷雪山,面临死亡,他亦未曾惧怕过,也不知道什么叫遗憾。
但就在昨日知知被章皇后的人带走时,他才知道,惧怕是什么滋味。
他怕她受伤,更怕她因他无能而受皇后胁迫。
历经幼时残酷的一切,他深知,生在皇家,弱者的下场,只有为人鱼肉。
在知知未曾入府时,他尚且可以颓唐,缩在三分之地,但就在昨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窗外火红的云彩似打翻了的红墨,晕出深浅不一的色团,泛着傍晚才有的霞光,他凝视着渐渐暗淡的天色,半晌,终于唤道:“邬喜来,请谢大夫前来。”
邬喜来面露震惊之色,又生怕王爷反悔,忙低下头称是,转身便要去清平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