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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让我怜惜你,说你不幸。”
不着丝缕的李希躺在绣被上难受蜷起一条腿,想顶开压在身上的李昱。
李昱则半起身握着李希雪白的脚腕往两边一压打开他的双腿,迫使李希摆出一个任人亵玩的姿势。
“可你薄幸,心像冰一样冷得令人害怕,像毒蛇一样算计所有人。”
“那碗甜羹你明明知道有毒,你为什么要喝?你为什么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也要争皇位?!”
哀其不幸,怒其太争。李昱越说越气,手中的劲儿越使越大掐得李希细白的脚腕生疼。
李希垂下的鸦黑羽睫不住地颤动,从眼睫底窥视李昱,眼中像是含着泪,雾蒙蒙一片,凌乱黝黑的发丝半遮掩秀气白/皙的脸庞,像极了娇怯的女子。
半疯半痴的他当然听不明白李昱那些质问的话,只是因为害怕,习惯性地以美色示弱。
气血旺盛的李昱果然进了美色的圈套,终于沉不住气了。没有慢慢折磨李希的心思,转而单刀直入,将李希贯穿。
痛极的李希挂在眼睫上的泪水落了下来,滑过脸颊又被李昱吻走。
李昱边亲他边恶狠狠道:“哭什么,你还委屈上了!”
初尝情事的他只会大力蛮干不懂怜惜,李希被那灼热之物捅得要死要活,李昱也只顾自己舒服。
李昱本来就带着惩治李希的恶劣心思,见李希皱着脸哭得惨兮兮的样子还挺喜欢,忍不住在李希脸上轻咬了一下。
感觉自己要被活生生肏死的李希受不住地哭泣起来,害怕地捂住双眼。
情事上没什么经历的李昱见李希失态哭叫,还以为李希和自己一样是快感所致,心中还得意不已。
李希的声音低哑时太过色气,害怕的哭叫声在李昱耳中更像深陷情/欲中的婉转呻吟。
李昱红了耳尖,有些口齿不清的嘟哝,脸也羞得通红。
漫长仿佛无休止的情事逼得李希边哭边求饶,可李昱不依不饶,几乎疯狂的想一夜间将这些年遭受的亏欠和委屈从李希身上讨回来。
红烛灼灼燃烧了一夜,流尽最后一滴泪,李昱才释放在李希体内。
哭叫一夜的李希没有一点力气,只剩胸口还不断起伏着,证明他没有被精力旺盛的李昱玩死。
李昱见李希被自己折腾得凄惨模样,又忍不住心疼地撩开李希垂在脸颊上的发丝,发现李希果然哭红了眼。
“下次朕不会这样了。”李昱有些懊悔。
李希看着李昱年轻的脸庞眼珠动了动,张了张嘴,轻声说了两个字。
“什么?”李昱皱眉,没有听清。
“皇兄!”李希又叫一遍,声音大了一点。
李昱眼睛睁大,李希又叫了两句皇兄,神情浑浑噩噩,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画面,整个人都陷入不可控的痉挛中。
…………
“你说他把你当成先帝了,以为是先帝来索命?”
“你把他从我带走后为什么要给他喝治疯症的药?!”
知道李希惊动太医问讯赶来的王清姝开始质问李昱。
李昱语气不好:“他病了就要喝药,不喝,病怎么好。”他也没想到问题出在李希的药上,李希的神智清醒一点后看见自己肖似父皇的脸受了刺激。
气得不轻的王清姝怒极反笑:“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妄想得到他的回应,我告诉你,他不会对你动心的!”
“他的心已经死了!他的人生已经被复国毁了!”
王清姝越说越悲伤:“他疯了反而开心一些,你让他清醒只会令他痛苦,你还想再逼疯他一次吗?”
李昱不甘心道:“他能对父皇逢场作戏,为什么不能在朕面前演戏。”
疯了的李希只会在情爱时对李昱做出反应,李昱不甘心于此,他想让李希满心满眼的看着自己,哪怕是假的,也好比心中空落落的强。
王清姝无法理解:“表哥和先帝是兄弟之爱,怎么能相提并论。”
李昱看了王清姝一眼,没有说话。
突然就明白过来的王清姝,眼眸一颤,匪夷所思看着李昱:“难道先帝也……”
李昱断然否认:“没有,是朕贪心。”
王清姝看着榻上喝了镇静的汤药而昏睡过去的李希,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李昱沉默了一下,语气别扭道:“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他心虚了,可还是不愿意放过李希,不断自我说服。
王清姝疲惫不堪道:“我要走了。”
李昱皱眉:“你要去哪儿?”
王清姝惨笑道:“我要出家,绞了头发做比丘尼。”
李昱为难道:“你走了,就没有人能让他开心了。”
王清姝哽咽:“他一直也不开心,从来都是,一直都是。”
“你知道吗?你曾和我说过那碗甜羹,恨他冒着被毒死的风险也要喝下去。”
“其实他的内心早已经绝望了,才这样决绝。”
李希对自己都下得去狠手,没人知道他饮下毒汤时在想什么,才逼得李闻后来为了稳住李希,说一些立他为储君的话。
“那是他痴心妄想!他觊觎汉人的中原,忘却了自己的身份。”李昱胸口发闷,李希非要撞死在复国这堵南墙,气得他几欲吐血。
王清姝忍无可忍,冷笑道:“其实你们心中都把他当做慕容皇室的遗后,从来没有真正认可他是李家子嗣。”
王清姝的话有些尖酸刻薄,仿佛李希是被李家逼得谋反。
李昱可听不下了:“如果皇叔没有夺嫡的心思,晋朝自然容得下他做一个富贵闲人。”
“难道你不明白,无论是高祖,还是先帝为什么不立皇叔当皇帝吗?”
高祖当然是爱慕容公主的,不然不会在慕容皇室族灭时力排众议让她和李希活下来。
李昱说出来那句横贯慕容公主和李希悲剧一生的话。
“胡汉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李昱咬牙切齿:“要怪只能怪皇叔生在这样一个胡人和汉人只能你死我活的时代”
“怨那些贪婪的胡人南下,给中原汉人带来近百年的颠沛流离和鲜血淋漓。”
“如今天下才稳定二十多年,百业逐渐复兴,李家即便子嗣死尽,宁可将这天下拱手相送他人,也不能让胡人再乱了中原。”
“这中原是汉人的!”
王清姝越听脸色越苍白,她没有再为李希辩解,她也是汉人,无法真正站在李希的立场上。
她看着李昱:“说到底,你自己都不放过自己。”
李昱看着睡梦中也不安蹙眉的李希,眼神凄迷。
所有人都在这个时代里困顿着,禁锢着。
一身缟素的李闻注视着李希,黑褐色的眼眸温和而宁静,俊朗的脸庞略带憔悴之色。
“父皇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你,从今以后你就住进皇宫,到我的身边来。”
带着一点刚入世的天真烂漫,李希初见兄长第一句话便是:“那你能把我母亲还给我吗?有人说她死了,可我想她。”
李闻面不改色:“在宫外的这些年你念过书吗?”
李希摇了摇头:“有人管着,家里不准有书,不过母亲偷偷教过我识字。”
李闻皱眉:“父皇的做法是不对,读书是可以明智,一个人拥有知识和智慧后虽然不好控制,但他不应该惧怕你学这些。”
“他为什么怕?”
“你是他的孩子,他怕你但也爱你。”
“今后我会教你诗书,还有你以后要叫我皇兄,我是你的哥哥。”
……………
“皇兄,宫里闷得慌,我要去林苑狩猎,想用你的车乘。”
李闻抬头看见李希穿着一身软甲走了进来,他露出浅笑开玩笑道:“你坐了天子的车架,大臣们会弹劾你的。”
日益娇纵的李希不满道:“我不管我就要坐,而且你最近忙得处理政务已经三天没来看我了。”
李闻放下手中的公文,站起身唤来宫人更衣。
“我陪你一起去,这样他们就不会说你了。”
…………
“为什么我只能读一些无用的诗书词赋?!”
弱冠之年的李希逐渐明白了诗书对于治国是没有丝毫用处,埋怨起从来只教自己仁义道德的李闻。
李闻耐心道:“《诗》可以陶冶性情,会让人感觉愉悦,《书》可以修养德行,是君子该读的书。”
词穷的李希图穷匕首见:“那为什么昱儿可以学权谋之术?我为什么不行?”
李闻沉默下来,冠冕垂下的珠旒挡住他的神情。
很久才落下轻轻一句:“先帝立下规矩,晋朝皇位是父死子继,而非兄终弟及。”
回去后的李希在愤怒之下,摔坏了李闻亲手做的送给自己的生肖小木雕。
转眼几天后,李闻又亲手做了一个和之前一样的送给了李希。
这次李希没有再摔,抱着小木雕发呆。
…………
李闻罕见的对李希发怒。
“朕听人说你与王家女私会,你还亲了她!”
“朕已经默认了昱儿和王家女的婚事,你既然不爱王家女,就不要耽误她!”
李希嘴角带笑,讽刺道:“皇兄既然爱我,又为什么耽误我呢?”
“我偏要和她在一起,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李希的话越来越诛心,说察觉到李闻对自己不堪的心思,甚至讥讽李闻对自己的爱意。
李希不知道李闻在他来之前喝了许多酒,悲愤交加的李闻失了态将猝不及防的李希按在寝宫的榻上……
………………
李希梦中又浮上一些很零碎的记忆片段,一会儿李闻抱着自己哭,说犯下了错误。
一会儿犯过很多次错误的李闻亲了亲自己的眼睛,哄自己不要哭了。
最荒唐的是一次春狩,李闻驱散随从,在隐秘的树丛里,在一树梨花下,幕天席地与自己苟合。
连那日的梨花香带着醺醺欲醉的情/欲,清晰入梦。
梦中,带着莫名的情愫,李希半支起身手攀上李闻结实的肩膀,小心翼翼亲上李闻颜色浅淡的唇。
最后一幕是躺在榻上带着病容的李闻握住自己的手,虚弱道:“你来照顾我,像你小时候生病我照顾你一样。”
也就在这一刻,李希忽然意识到李闻已经死了,在悲痛欲绝中惊醒,神智错乱间又见到那张熟悉的脸。
李希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他抓住那人的衣袖哽咽道:“皇兄,我想你了……”
那人轻柔地拭去李希的眼泪,边哄他:“我回来了,来带你离开这里。”
不,不对,李希胡言乱语道:“你已经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说完,激动之下虚弱的李希又昏了过去。
李闻将李希横抱起,皱眉看向一旁神情恍惚的李昱。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李昱支撑不住自己般,跪了下来,他惨白的唇哆嗦道:“儿臣不知父皇诈死,做了错事,羞……羞辱了皇叔。”
气急的李闻一脚踹倒李昱:“混账小子,亏我早之前说让你照顾你皇叔,你就这样照顾他!”
李昱不敢看着李闻的脸色,委屈道:“儿臣以为皇叔真的害死了你,连他自己都承认了。”
越看李昱越觉得火气直冲头顶的李闻抱着李希就往来时的密道走。
心里慌得不行的李昱脱口而出:“父皇要带皇叔去哪儿?儿臣还能再看到他吗?”
他的话都带上哭腔,李闻哪里不知道他心思,李闻没有心软,只留下一句。
“替我守好这大晋的江山。”
李昱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冰凉,瘫坐在地,眼睁睁看着密道的门又一点一点合上。
为什么到头来,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幽暗的寝宫回荡着这位年轻帝王悲痛崩溃的呜咽声。
“其实昱儿只要认真想一想,就知道我不会死。”
毕竟金禾一直埋伏在李希身边,如果李希真的危害到李闻的性命,金禾怎么可能不阻止。
而李闻的重病也不过是服食一些特殊的药物,使其看起来重症难治,无力回天。
“他只是太想得到爱了,像孩子渴求糖果一样。”
“所以才被感情左右,你说我把皇位传给他,究竟是爱他?还是害他?”
“你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也明白皇帝这个位子其荣耀万千,其重亦万钧,如戴着镣铐跳舞的囚徒,我退位不过是把镣铐传给了自己的孩子。”
为皇帝十七载,李闻早累了,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父皇临走前神情带着一丝解脱。
…………
回应李闻的只有沉默,李闻停下自言自语,抚摸李希的脸颊,叹了一口气:“自从出宫后,你便再也不说话了。”
慕容公主早把儿子教熟了,李希对于大晋而言就是一个乱臣贼子,时时刻刻想着复兴大燕。
谈到皇位这样让李希敏感的话题,李闻不指望李希和颜悦色,哪怕他气得跳脚指着自己鼻子痛骂,也比现在这样呆愣愣沉浸在自己世界像个木偶一样强。
李闻有些悲伤:“我知道你和刘祈那个竖子乱来我都快气死了也没有不理你。”
李闻忍着李希这几年先勾搭王清姝又勾搭刘祈,明白李希做这些只是渴求皇位,也明白自己不让李希宠幸女子,李希一直无嗣心里产生的苦闷。
关于孩子,李闻也很无奈,他第一次遇见李希时,李希十岁,自己十六岁已经有妻有子。
少年的李闻本来就不是好色之徒,情/欲寡淡,甚至有些洁癖,对于强塞过来的妻子李闻态度冰冷,别说行/房,见面都躲。
皇后也不是多么聪明的女人,还是太子妃时就仗着父亲是重臣,整日里耀武扬威,搞得李闻的父皇都后悔给儿子找了这样的妻子。
李闻的父皇只是着急抱孙子,才不顾李闻意愿强行给他娶妻,心里想着两个人性格不合就慢慢来。
结果李闻一直不碰新婚妻子,太子妃便以为是李闻身边漂亮的宫女挑唆的,刁难完她们就弄走全部换成迟暮的老妇。
可她又发现弄走了那些漂亮的宫女对李闻也没影响,她一咬牙干脆把李闻药倒强行欢好,这个馊主意成功让李闻彻底厌弃了她。
可也就是这一次,太子妃运气着实好,生下了李昱。
没有人会不爱自己的子女,看重亲情的李闻继位后,被厌弃的太子妃母凭子贵当上了皇后。
李闻不爱她,但依旧给了她天下女子最尊贵的位子,人心总是贪婪的,不满足权势的皇后还想要帝王的爱,天下哪有好事都让一个人都占了的道理。
李闻会惯着李希,是因为李闻爱他,而不被爱的皇后在毒羹一事中惨败被赐死。
李昱觉得自己的母后可怜可悲,认为她一生都得不到丈夫的爱。
李希则不然,他还觉得皇后不识好歹,都坐到一国之母的位子还渴求帝王之爱,不是蠢死的还是因为什么死的?
规规矩矩的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后宫并无嫔妃,李昱又是嫡子又是独子,自己的胜算没有李昱大。
他当然不会同情皇后,毕竟自己的母亲慕容公主就是托孤大臣也就是皇后的父亲杀死的。
李希也不知道,其实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他觉得复兴大燕几乎是不可能的。
况且那个时候李希还没有察觉到李闻的爱意,在隐晦不自知的绝望中,他企图寻求一个妻子想延续血脉,期待着自己完不成任务就让自己后代来复兴大燕。
然后转机来了,那次李闻醉酒难掩爱欲,事后李希无措羞耻是有的,却无悲伤愤怒。甚至有些喜悦,他明白自己抓到帝王的命脉。
这些年,李希只要脸色一变,李闻不得已而就范,即便尊贵如皇帝李闻在感情面前也是处于弱势地位。
李希用感情来挟持李闻,折磨了李闻好些年。
本来传位给李昱是理所应当,可李希吵闹着要,李闻心又软了,开始犹豫不决。
最终理智打败感性,李希毕竟是慕容遗后,传位给他,百姓不服朝廷动荡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李闻清楚李希什么性格,慕容公主性子刚烈,只教会了李希恨,没有教会李希宽容,李希一旦成为皇帝便反攻倒算,逆我者亡。
届时的局面就是李希或主动或被逼成为暴君,大杀四方以令不臣,最后成为众矢之的,国家再度分裂,诸侯并起群雄角逐中原,李希最可能的下场就是身死被辱。
皇位传在李昱手中是禁锢一生的镣铐,可传给李希却是索命的鸩酒呀。
没办法的李闻选择诈死传位李昱,然后带着李希远离了幽深的重重宫闱。
马车依旧在宽阔的官道上行驶,晚霞如沸腾的岩浆,天地间霞光漫漫,如绯红轻纱罩在眼前。
夜深寒重,李闻为李希披上一件外衫,眉眼缓缓舒开:我们现在去一个地方,此生不再回京了。”
完结
又是一场几乎将整座巍峨的京城都淹没的滂沱大雨,雨水打湿了李昱的衣摆,他站在郊外山陵下,沉默地看着眼前那具棺椁。
随行的宫人侍卫跪了一地都不敢发出一点点声响,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心情不好。
据说那棺椁里死的是宁王,宫里许多人都知道宁王和皇上多年不合,也不知道那位谋逆的罪人为什么会惹得皇上如此难过。
只有李昱的贴身宫婢青鸾知道些李昱和李希捕风捉影的秘闻,也是她将李希的衣冠收敛进小棺里。
宁王并没有死,他离开皇宫后不知所踪,不久后皇上昭告天下宁王死了。
没有诸侯王下葬时盛大的仪轨,就挑了京城郊外最高的一处山,派工匠挖了处浅坑,就这样草草下葬。
与青鸾共事的宫女们说宁王下葬的仪式这般潦草冷清,可见皇上是恨极了宁王。
可不敢乱说话的青鸾内心反驳了她们,如果皇上真的恨宁王,何必放宁王离开,又给他虚设衣冠冢。
密集的雨水始终不见停歇,棺椁一直不能入土,屹立许久的李昱犹豫了一下,挥手让众人都退下,让自己独处。
给李昱撑伞的青鸾想把雨伞给李昱,李昱不肯接,退下前青鸾又回头看了一眼。
见李昱在雨中,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流淌着,表情是深刻的孤独,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戚。
青鸾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怎么地突然有些伤心,这样的李昱让她无端想起年幼时家附近芦苇荡里失偶的大雁。
大雁守贞,一生只有一个配偶,配偶死后便不吃不喝,活活将自己饿死。
在漫天雨幕里,青鸾透过朦朦胧胧的白雾似乎真的看见有一只失去伴侣的大雁在空中盘旋,他悲伤的鸣叫着,呼唤不能再相见的爱侣,却始终等不到回应,在无尽的孤独和痛苦中溺毙。
………………
经过两个月的长途跋涉,李闻带着李希来到了晋国东北边境被连绵山脉包围着的一处小镇上,小镇里胡人汉人杂居,经过二十几年的磨合,再加上没有战争的袭扰,胡汉间相处得意外地融洽。
旅途的疲惫让李希昏昏沉沉,或许李闻离开禁锢许久的京城一下子放开了本性,带着李希进了一间食肆,点了一些肉食汤面和烈酒。
这里的食物虽然做法粗陋,味道却极其鲜美,李闻喂了李希一些羊肉汤,李希咂了咂嘴,眼睛一亮。
他喜欢这里,有很多人用鲜卑话交流,空气清爽冷冽,辽阔的草原连着茂密的林海,连食物都莫名符合他的味蕾。
李闻似乎知道李希内心难得的愉悦忍不住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里,这里是鲜卑山附近。”
鲜卑山是鲜卑人发源地之一,二十年前被圈进大晋的领土,做为晋国东北边境的屏障。
李闻在诈死的这几个月里,就是来到了这里为李希在鲜卑山上建了一处庄园,以便日后居住。
李闻希望这不同于京城重重宫闱的辽阔天地能真正让李希内心的痛苦释怀,让他不受拘束自由自在在无边无际的草场纵马驰骋。
知道来到祖先曾经的土地上,李希有些震动,他见到李闻还活着后,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悲,是该怒还是怨。
慕容家祖传的内斗,李希的祖先慕容廆曾嫉恨自己的庶兄吐谷浑,一次两马相斗,慕容廆的马吃了亏,慕容廆便阴阳怪气的和庶兄说父亲给你分了家,你放马为什么不走远点,以至于两马互相斗伤?
庶兄是个实在人,见弟弟这样说,伤心道:春天马匹本来就容易相争,可是你却迁怒我,实在不讲理,你说让我走远点,那好,我现在便离你一万里。
慕容廆的庶兄说完果真带着自己的部下西行,一直西行,远远的离开了慕容廆。
李希曾经怨恨过李闻,怨他霸道紧紧地束缚自己,怨他拿复国吊着自己。
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为了复国只能谋逆,知道会伤透李闻的心,李希也不管不顾。
现在失败了,这些年的恩恩怨怨让李希羞耻不已,无法面对李闻,他索性闭口不言,不愿意和李闻说话。
可李闻最擅长的就是掐住李希内心最柔软的一处,他讲起那个因二马相斗赶走庶兄的慕容廆。
“’吐谷浑于是遂行。廆悔之”
“鲜卑谓兄为阿干,廆追思之,作‘阿干之歌’,岁暮穷思,常歌之。”
慕容廆赶跑庶兄后又后悔不已,为其作歌谣“阿干之歌”,岁暮穷思,经常唱着这首歌谣,希望庶兄能回来。
李闻讲完慕容祖先的故事,还用刚学没多久的鲜卑话唱起了这支古老的歌谣,一句一句砸在李希心上。
“阿干西,我心悲,
阿干欲归马不归。
为我谓马何太苦?
我阿干为阿干西。
…………”
李希听着听着,当下就没忍住,眼泪就落了下来。
见惹哭了李希,李闻手忙脚乱地抱着李希哄他:“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你一万里,现在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李希点了点头,他是愿意的,其实很早以前他就后悔了。
慕容廆最后有没有见到自己的庶兄,李希并不知道,但他知道,李闻始终在等他,也始终在爱他。
李希轻声呜咽道:“我也好想你……”